如果用旅游的眼光看从普纳镇前往金矿的这两个小时的道路，绝对是阿根廷的一条最人文、最大自然的自驾之旅。
前半段是平原，两侧有湖泊，湖泊里有火烈鸟。平原上见到最多的是羊驼、绵羊，这是村民们饲养的，是他们的生计。
平原上的植被是一簇一簇的，就是那种特别耐寒的植物，茂盛的地方倒也是连成了片。
在我以前的认知中羊驼是观赏动物，现在才知道这是可以吃的动物。
原来，羊驼被人工驯养的历史超过了600年，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印加帝国。在欧洲人进入美洲大陆之前，羊驼在南美洲是仅有的被驯化的动物，也常常被当作安提斯文明的一个体现。
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民族志学博物馆
据统计，世界上驯养的羊驼数量超过了三百万，可是，南美洲之外仅有约4万只，怪不得呢。
这里的原住民们的主要肉食就是羊驼肉，而非牛肉。在阿根廷，牛肉贵，而羊驼肉便宜。为啥呢？
马丁说，原因之一是原住民们养殖的羊驼数量多；二是羊驼肉只是原住民喜欢吃，欧洲人血统的阿根廷人不喜欢，他们喜欢吃牛肉。所以，即使在胡胡伊省，卖羊驼肉的餐馆也没有几家。
这事我可要品尝品尝。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胡胡伊首府的一家餐馆，吃了一顿羊驼肉，肉质不错，全是瘦肉，可是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美味不可言。
说到这里，也是我们常常笑谈的一个话题，国人看到什么都想着这东西是不是能吃，外国人看到不认识的东西想着的是这东西不能吃，哈哈，还真是那么回事。
国人什么事情都还喜欢用吃来形容，比如工作不叫工作，叫饭碗。开除不叫开除，叫炒鱿鱼。嫉妒叫吃醋，占便宜叫吃豆腐，被起诉叫吃官司，拿人好处叫吃回扣，没遇着人叫吃闭门羹，没钱了都想着用吃土来形容。
新闻联播上最经常会看到的画面是，领导人到农村视察，进到了老农民的院子，望到了灶台，一定会掀开锅盖看看人家吃什么。
有个段子说，亚当和夏娃吃了蛇给他们的禁果，遭到了上帝的惩罚，被逐出了伊甸园，所以有了人类。如果亚当和夏娃是中国人呢，那被吃的……应该是那条蛇。
写跑题了……
后半段的山就开始多了起来，皮卡在群山中蜿蜒穿行，每一座山都很漂亮，原因正是这里特殊的地质条件，彩色的山望见多了，我这也很快进入到了审美疲劳。
据资料上说，胡胡伊地区地震活动频繁，但烈度较低，一般每40年会出现一段中度至强震的地震静默期，这样的地质特点，使得这里的山体会经常因为震动而发生滑坡和山裂，使得山形不断发生变化。又因为这里山的金属含量高，一座一座的山就像是被涂上了颜色。
不时地会见到成群结队的野生羊驼，人家的名字不叫草泥马，而叫V姑娘，名字源于西班牙语Vicugna，这名字听起来多顺耳动听啊。个头要比我们常见的羊驼小得多，有点像小鹿的样子。
今天驾车的是马丁矿业开发公司的工程师保罗，他是阿根廷人，70后，阿根廷矿业大学采矿专业的大学生。说起工作履历，包括紫金矿业在内的几大矿业公司他都干过，他说他热爱采矿，因为充满挑战，而且非常有乐趣。
第一个原住民村庄叫林科纳达（Rinconada），有些像中国西北的小村庄，房子有用土坯砌的，也有用水泥块砌的。进村的路两边整齐地摆放着雪白的石英石，一直通到村里，原住民们相信说是这东西辟邪纳福。
村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竟然有一个巨大的“锅盖”，这里有WiFi信号。有小超市，有小加油站，百来号人，遇到几户村民，很和善，看他们在村子里散步的感觉，觉得他们生活得很惬意。
保罗与这些原住民村子里的村民关系不错，按照事先联系好的安排，今天我们先到这里提一辆山地摩托车，以便一会儿把我这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人给驮到金矿山顶上。
我们今天要去看的金矿项目目前尚没有开采，还有待进一步勘探，有路但有些失修，所以皮卡没办法开到山顶。
紧邻马丁矿业开发公司所属金矿的是一个大型银矿，矿主是一家1946年成立的加拿大公司，名字叫Silver Standard Resources（简称SSR）。SSR公司在美国上市，股票交易代码是SSRM，总部在加拿大的温哥华，雇员有1250人。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从事银矿的收购、探测和开发，此外还有黄金、锌、铅等其他金属的勘探业务。
SSR的海拔高度是4074米，一会儿上山后可以俯瞰到非常美的银色大矿。
保罗加入到马丁矿业公司团队之前曾在SSR担任工程师，所以非常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进山的小路绝对是崎岖坑洼，前段时间因为山洪将一小段路冲塌了，刚刚被原住民修复到勉强可以通车。
不过，我们还是将皮卡开到了金矿项目的山中央，此地海拔已经是4500米了。
山地摩托的马力竟然不够，没有办法驮我上山。
保罗指了下似乎可见的山峰，V姑娘正在那儿溜达，一咬牙，随着大家徒步上山。
我们三人之外，又临时加入了两位来自第二个叫做圣多米尼克（Santo Domingo）原住民村子的小伙子，他俩的名字可惜我给忘记了。
这座山属于石英脉金矿，为什么金矿叫石英脉呢？
石英的主要成分是硅，与金一样，凝固点都比较低。由于亿万年前的地壳大变动，山体发生巨变，而石英往往也是在岩石形成的过程中的最后才会凝固，被挤压进已有岩石的裂缝中，形成矿脉，而石英又是常常与含金银等硫化物的成矿流体在一起沉睡。
因此，寻找石英脉型金矿的最明显标志就是寻找石英脉。
皮卡停下之后的上山是没有路的，满眼可见的就是漫山遍野的青石头，夹杂着不少的白色石英石，再就是一簇一簇喊不上名字的野草和荆棘。
我用脚比对着每一种植物拍了照片，希望有懂的人可以告诉我它们的名字。
V姑娘留下的粪便随处可见，不臭，我去踩了踩，软乎乎的，脚感不错。
我与马丁一会儿就落在了后面，保罗和那两位原住民小伙子登山的速度很快。两位小伙子是姐夫与小舅子的关系，他们说他们平日里就是在这些山上放牧羊驼。
所谓高山和海拔对于他们来说，是他们的生活环境而非什么挑战。
这还是第一次以这样原始的方式来登高海拔的山，我与马丁走一段，会停下来歇口气，再走。
说起上一次的高海拔经历，记得还是20年前，我去了西藏拉萨，还驾车去了林芝，去看了好看的油菜花。至于高原反应，还真没有，刚到的那天就喝了两瓶啤酒，然后入眠。
那时候年轻，现在可要当心点，马丁一路的叮嘱我，恐我逞能。
爬过了一座山，才发现闪闪发亮的石英矿脉在另外一座山的山坡上。
继续前行，不能停下。
当我们终于到达地点，与保罗和那两位原住民小伙子汇合的时候，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手机指南针上显示此处海拔4690米。
马丁说，我是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到达金矿这里的华人。
小伙子将背上山的大西瓜切开，西瓜是马丁和我在萨尔塔去胡胡伊公路边的瓜摊上买的。如果不是这位小伙子，我俩估计早就丢了，或者是爬到半道时就先给吃了。
山下的时候，我们就戏虐，要坐在金矿堆上吃西瓜，一定是一种绝无仅有的感受和幸福。
果然如此！
只是我一兴奋，站在金矿石的斜坡上想给大家拍个吃西瓜视频，结果脚底的矿石堆一滑，我就后滚翻了，幸而身体还算机灵，翻滚的模样没有那么狼狈，手机屏幕里又像在31号别墅贫民区逃跑的那一次，一阵乱七八糟的乱屏抖动，人仰马翻，笑死人了。
张家卫阿根廷百日散记（2024.10.25，第54天）
【今天续《淘金记》（六），明天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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