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巴西,在里约热内卢,住在耶稣山下的一片海里。
黄昏醉人,太阳缓缓沉入大西洋,海水被涂抹上了层层叠叠的颜色,一层又一层。耶稣像站在山巅,霞光落在他的肩上,宛如一件披风,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也看着刚来的我。
夜幕渐沉,太阳的余晖化作一片迷离的光影,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远处的耶稣像轻轻一碰,酒液的温暖滑过喉咙。
海风从老老的铁艺窗格吹进来,不冷,却唤起我记忆里那些已经零碎的画面。
月亮刚过十五,还圆,耶稣山下的海,画满了彩色的小船,像油画一样。
一对情侣吻了很久了,我望了他们很久,耶稣也望了他们很久,他们也像油画一样。
耶稣远远地站在山上,一会儿玫瑰红色,一会儿深蓝色。
知道祂在双臂展开,在拥抱这个世界,我却觉得祂是在拥抱我,拥抱我的孤独,与我在碰这一杯因为孤独而举起的酒。
天色已经深了,海里的小房子只剩下灯光微弱的摇曳。
你在哪里呢?
看着窗外的海,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也漂浮在那片美得令人窒息的水面上。
那么多的小船,一动不动,城市的灯光遥遥地映在水面上,像碎掉的星星,闪烁着。
住在小船上的一个男人,刚买了东西回来,撑了竹竿,10米的距离,七八条他的狗,一起吠叫着迎他回来。
酒意上头,眼睛开始模糊,视线里的世界被拉长、扭曲,变得不像现实。
电脑里一直在放着歌,歌影中有你。
总是在这些不经意的夜里,会想起你,与酒相伴。
总是在清醒的时候会笑话自己,却总是不会改。
无数次把你忘记了,可总是忘不了。
不喜欢唱歌,因为唱歌会破防。
以前觉得唱歌是娱乐,后来发现唱歌是折磨,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还是喜欢这样夜深的感觉,黑黢黢的夜里总是会有城市的光亮,就像你在夜里总会留给我一盏灯一样。
记得那一年,你与我一起去西藏林芝看油菜花,还记得那一年你与我一起去鼓浪屿的拐角处相爱,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去阿坝草原骑马,还记得那些年我们无数次在大排档里光着膀子喝酒唱歌……
一晃却如冬日前夜的落叶,美却再无声息。
喜欢这样的夜里,喜欢听一堆好听却改变不了过去的老歌。
人啊,总是幻想在梦里,因为梦里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可以肆无忌惮地唱,可以肆无忌惮的说“我错了”。
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耶稣山上的耶稣像已经不亮了,祂睡了。
我闭上眼睛,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酒精让时间变得粘稠,时光像一卷老电影的胶片,时断时续,暗淡得快要看不清,却总会在每一次浮现时刺痛了我的眼。
窗外的海风又起了,吹得灯光微微摇晃。
我好像看见你站在窗外,你对我笑,眼里带着熟悉的温柔。
我伸出手,你却散了,像一片雾气,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醉了。
好喜欢这句歌词,“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
听说中国早已经立冬了,同在北半球的温哥华也早已立了冬,南半球却像刚立了夏。
迷离的酒,迷离的你…..
玻璃的弧面里,海是碎的,月是碎的,我的影子也是碎的。
有人写了:
我偷时下一壶酒,醉了晚霞凉了秋。
岁月不知何处去,银丝白发已生头。
我写:
我偷月老一壶酒,月亮还我几许愁,
奈何晚霞随风去,空留夜色照孤舟。
张家卫阿根廷百日散记(2024.11.17,第7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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