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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张家卫

大上海的乡下人(第65天)



中国文化的骨子里,有一种轻商、贬商的情结,高桥人的价值观也流露出来这一点。当然,杜月笙的生意,国人早就讲他的名字与黑帮挂上了钩,听听杜月笙的研究者-董存发先生的评点,就会觉得民国的太多事儿,还是客观回顾些才好。

比如上海的法租界,因为烙有殖民主义的印记,孙中山就言,租界代表着双重的屈辱,一是丧失主权之辱,二是由于华界样样不如租界,因此中国的一无是处带给他的屈辱更大。


但是,又几乎无人可以否认,近代上海的历史正是从租界开始的,上海人的自我形象和上海城市精神的发育也离不开租界的母体。

余秋雨说上海文明的一种心理品性,是发端于国际交往历史的开放型文化追求。许继霖说上海的自我认同是在全球化的过程中确立的。美国学者杜维明将上海价值定义为海派特性,有现实感,有海洋视域,也有广结善缘向世界学习的雅量。

尽管这三位仁兄并未提到租界这个名词,但“国际交往历史”、“全球化过程“和“海洋视域”等词汇却都是租界开启的历史。他们不提,实在是一种“有意”而已。因为,租界是个贬义词。


就拿中国党建推崇的石库门精神,也是源起于大上海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包容并蓄。

进步青年们聚集的地点就在上海的石库门间,他们坐着黄包车,奔走于上海滩各界,租界也没少成为他们避难的地方。办刊物,开印刷厂,研究推广马克思主义,留下许多“划时代”的里程碑之地。比如,《星期评论》所在地三益里17号,建党大业的筹备处老渔阳里2号,《共产党宣言》中文首译本的出版地成裕里,还有“一大”代表的驻地延庆里和“一大”的会址树德里……


毛爷爷后来曾经谈及:“有三本书特别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其中第一本书是《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

木心说,上海是个暴起的城市,五口通商,上海不过五口之一。《南京条约》百年过去了,最终兴起的世界级大都市,只有上海一口。

究其原因,如同讲解员小虞的见解,主流派虽常用左右逢源的春秋说法,言上海崛起的必然性,却对鸦片战争前的上海不过是一个三等小县城的历史,不予存疑。当然,上海拥有优越海港条件的地理位置,而且紧邻富庶的苏杭地区,自然是上海崛起的必要条件,却非充分条件。

1840年的鸦片战争,将上海的宁静打破了。再之后,上海人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而除了洋人之外的其他人,都被他们视为乡下人。不少人考证上海人的“乡下人”念头究竟从何而起,并无定论,一般认为是清末民初的时候。

上海作家王安忆曾经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了最初来上海的乡下人,“然后就有一群为土地抛弃或者抛弃了土地的无家可归又异想天开的流浪汉来了。他们都不是好好的、正经的、接受了几千年文明教养的中国农民,他们一无所有,莫不如到这个冒险家的乐园来试试运气”

十九世纪末,上海有一本非常有影响力的大众传媒《点石斋画报》,上面说,来上海闯世界的不仅仅是外国流氓、农民,还有为逃避当地惩罚而逃入租借的罪犯。还有虽非罪犯,却是为当地道德所不容的人。还有被人拐骗来沪者。为躲避战乱来上海避难者和为了寻找发展机会的各式人等。他们最初来上海的或做工或经商或投机倒把。

待他们脱尽乡下人的品貌,再看源源不断奔上海而来的无论何种人物,在他们的眼里就都成了乡下人。

高桥人应该属于有文化的中国农民,而且是大上海的原住民,可惜的是大上海的新中心在浦西而非高桥。

高桥人到大上海营造石库门的时间段主要发生在清末民初以后,上海滩三分之一的大楼也都是他们造的。四大家族中的“蒋、宋、孔”的别墅、中国第一家发电厂、中国第一家煤气厂、中国第一家全钢结构桥、解放前后都是上海市政府所在地的工部局大楼,所有的这些名建筑都是高桥人造的。


高桥人是当时闻名上海的营造之乡。

1902年,杜月笙14岁,也就是这年他来到了上海。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水果店学徒,也因此削梨功夫一流。

因为租界文化的大举侵入,又因为外国人特别是大量外省人的移民涌入,上海终成为大上海,而高桥还是原来的高桥。

今天的高桥镇除了名人之外,便并无太可圈可点之处,原因何在呢?我以为归了传统,归了四平八稳,更没有大量移民的涌入,自然是高桥还是高桥,倒是应验了高桥的那句谚语“闻得高桥桥不高”。

回到酒店,拿出高桥镇参观带回来的一摞书,其中有《高桥镇志》、《高桥新时代》,还有那本备受辛旭光先生推崇的《高桥百篇》,却无关于木心的片言只语,令我诧异不已。


反而是高桥人辛旭光先生,以民间研究者的身份,寻访木心在高桥镇的亲朋好友,写了一篇《木心在高桥》,收录在他的著作《何时聪明》中,满足了我此行去高桥探木心的初心。

否则,高桥镇上,是看不到木心的。

木心曾经租住过5年的沈佚刘老先生的老宅子,还有那条街,早就拆了。

木心曾经教过书的育民中学还在,从外面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规模不小。木心当年教书时候还叫“私立四维中学”的校园,那些龙柏树,还有广兰树,也都还在,虽历经沧桑,却更加枝叶繁茂。

遗憾的是,木心在学校的档案文字和照片,竟然未寻到一点踪迹。他当年带到学校的那架钢琴说是遗失了,也未寻得到。


【未完待续,明天续(三)】

——张家卫成都百日散记(2021.12.11第65天)【木心随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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