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家卫
以色列的基布兹和莫沙夫集体农庄模式并非我们理解的人民公社 ,他们在实践中不断演化和进步,尽管规模和人口在缩小,但还是与以色列的市场经济制度得到了比较好的相融相生。
以色列实行集体农庄制度,我觉得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那就是以色列恶劣的生存条件,比如战争威胁、土壤贫瘠、气候恶劣等,这里并不像上帝所允诺的“流着奶和蜂蜜的地方”,至少过去不是。
1、从自然条件来看,以色列的条件算是比较差的。年平均降雨量北部及山区约500至700毫米,南部沙漠仅30毫米,虽然有加利利淡水湖以及成熟的海水淡化技术,但是以色列的水资源属于极度缺乏的国家。
2、从以色列由南到北一路开车,以色列的南方是沙漠,西边耶路撒冷附近的土地也尽是岩石,一直到北边靠近格兰高地(Golan Heights)的地界,土壤条件才比较好一些,会看到山上有了绿色植被。
当然,以色列农业的发达,是不是仅仅归功于集体农庄的模式呢,当然不是全部,我收集了一些观点,作为学习放在这里:
1、来自全球各地的资金、技术和人才的汇集
犹太人2000余年的大流散时期,四处流浪到欧洲、美国、俄罗斯、中国以及非洲, 散居在世界各地,终于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相继回乡。回国后的犹太人带来了诸多的技术、资金和人才,比如最大的种苗公司Hishtil,最早的投资就是来自于美国的公司,这些对于以色列后期的农业发展,都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2、大部分集体农庄虽实行了私有化改造,但集体农场得以完整保留
我们参观了位于死海边上的Ein Gedi和位于阿卡(Akko)古城附近的Magal两个基布兹,印象颇为深刻。
Ein Gedi基布兹由于在海拔负300米的死海边上,距离著名的马萨达遗址不远,因此植物生长非常快,村子好像被一个森林覆盖,不少的珍奇树木看起来怎样猜都要有上百年的树龄,可是一问才知仅仅数十年,甚至数年的树龄而已。
了解后得知,这里竟然是以色列唯一建在沙漠中的人造热带雨林花园,占地面积有25公顷,另外还有大片椰枣树林。花园最初由四名有植物学背景的女基布兹成员规划设计和照看,如今已有10万多种世界各地的植物移植于此。
一边是沙漠,一边是花园,强烈的视觉冲击禁不住让我们连声赞叹,啧啧称奇,也许这里真的是上帝洒下的神迹。
女主人Daniela和男主人Yehuda接待了我们,他们有七个孩子,都已经成人,去了以色列的不同城市。
Ein Gedi农庄不大,目前有大约200名成员和75个孩子,农庄的学校里另有100名13-18岁的其他农庄孩子在此上学读书。
我笑着问Yehuda说“如果我想成为农庄的人,需要什么条件?”他显得有些羞涩,想了半天说“或许你可以先贡献给农庄50万谢克尔,然后也许可以。”
我听了也笑了,说明市场经济的话境至少影响了他,如果真的想成为基布兹的一员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至少要先获得以色列的公民身份,而这个非常之难,估计要娶个基布兹的女子为妻,或许才有可能。
两位主人邀请我们去了他们家做客,非常有艺术感的一个农家院子,才知道女主人Daniela的出生地就是温哥华的西区,后来到了以色列,与来自约旦的犹太人Yehuda结合,相亲相爱了一辈子。
在以色列境内开车行走,看不到零散的农村聚落,也看不到个别房舍,眼里所及都是一个村一个聚落,非常整齐,大有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样子。
我们去南部城市埃拉特附近的基布兹食堂吃了一餐饭,餐后我去社区转了转,安静祥和,与路过的三个小女孩聊了几句,她们很开心,也很开放,不像是世外桃源,就是一个普通社区的样貌。
我就在想,也许这种形式的聚落,还可以有效地对抗环伺的敌人,在有敌人入侵的情况下,集体农庄形式的基布兹和莫沙夫可以迅速形成集体的力量,提供最好的保护。
另据介绍,全以色列270个左右的传统集体农庄,事实上已经有三分之二进行了私有化改造。
所谓私有化改造,就是集体农庄的成员拥有部分私有财产,比如住宅,但农地需要保留完整,不得细分,因此到处所见都是一大片的农田,田间也看不到一间房舍,因此他们可采用大型得农机具,实施机械化的规模耕种,与加拿大中部农业省份的播种和收割并无两样。
如果用中国语境来表达以色列集体农庄的改造,大概是这个意思:
以色列的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均是以土地的集体所有权为前提的,他们通过改造,建立了成熟而明晰的产权结构和法律制度,极大地发挥了土地和资本的作用,使得“土地承包权”和“土地经营权”得以确立,更有利于土地的流转和开发,促进了产业分工和技术进步,从而使以色列保持了世界上农业先进的国家地位。
1、创新发展的农业科技
我们参观的第二个基布兹叫Ein Magal,规模要大些,有200个家庭,但是孩子却众多,负责接待的大叔Yossi说平均每家有三个孩子,如此算来,Magal集体农庄的人口要有千人,当然也有不少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出去闯世界了,实际人数要少一些。
Magal集体农庄正是孵化了世界上最大的滴灌设备公司耐特菲姆(NETAFIM)的基布兹,他们每年的农业收入可达11亿美元。不过,耐特菲姆公司前些年引入墨西哥的资本方,集体农庄已经成为小股东,这也符合以色列创新技术一贯的发展模式,将技术放到更大的市场和渠道中去施展能量,而自己只取一瓢饮。
Yossi认真的带着我们参观了农庄的滴灌试验基地,详细介绍了滴灌设备的工作原理以及效果,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在喷灌系统上领先,也不只是一个水的循环利用系统,他们成功的将水源和土壤的监测,以及作物的生长机理等全部信息输入到电脑中进行监测,农庄技术人员只要在监控室里就能观察到整个田间的管理,保证作物的最优生长。
一边走一边想,我们真的不得不对以色列人的逆向思维心生钦佩,他们硬是将一个“土地少、土壤贫瘠、水资源匮乏、气候恶劣”的地方培育成蔬菜和水果出口的国度,据称欧盟进口的有机蔬菜中约有一半来自于以色列,每年为以色列赚取了大量的外汇。
以色列海水淡化技术的成熟运用以及水资源的合理开发不仅解决了本国的水资源问题,还成为巴勒斯坦的主要水资源进口国,用水资源架起了一座和平的桥梁。
注意到一个消息,据以色列《国土报》报道,以色列“农场运动”组织计划在沙漠东部的城市阿拉德(Arad)建造一个新的“基布兹”,预计招募100户家庭,目的是将那里的大片沙漠地区变成农业用地。
以色列有很多沙漠,其中最大的沙漠叫内盖夫沙漠,沙漠旱地占国土面积超过了一半以上。
报道中提到的阿拉德距离我们去过的基布兹Ein Gedi比较近,但要更南一些,靠近马萨达遗址,我们从死海离开的时候路过了这里,我们还路过沙漠城市迪莫纳(Dimora)。
我们去的是更南边的内盖夫沙漠地带-米茨佩拉蒙(Mitzpe Ramon),虽然沙漠形成的地形地貌极其壮观,又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厚重,可是就城市而言,幸而有旅游的支撑,才有今天的繁荣景象。
沿着沙漠公路行驶,望着沙漠中凸起的城堡一样的城市,我一直在想,这样的沙漠气候和地形是如何让犹太人来到这里,居住下来,还将其建设成为一座城市,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力量和支撑。
就说这米茨佩拉蒙吧,气候并不仅仅只是炎热,而是介于炎热的沙漠气候和寒冷的沙漠气候之间,夏季炎热干燥,冬季寒冷。又由于位于火山口的上方,全年都是中到强风,让米茨佩拉蒙的感觉比实际冷得多,我们乘坐吉普车行驶在世界上最古老、最大的拉蒙大峡谷(Makhtesh Ramon)的沙漠之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雨水更是稀少,冬季左右会有,年降水量也就在 70 毫米左右,下雪更是稀罕,要几年才会发生一次。
查了查,这里的起点竟然也是源于基布兹,不过,1956年来此定居的第一批居民来自于另外一个叫做雷伊姆的基布兹和其他地区的几个年轻家庭,五年后,这里有了 370 名居民,包括 160 名儿童,其中大多数是以色列的老兵,这地方成为了内盖夫沙漠最南端的城镇。
早年的条件很艰苦,食物供应有限,几乎没有现代化的便利设施。 冰块和补给品每周由补给卡车运送一次。 所有年龄段的学生只有一所学校和一间教室。 第一批定居者的房屋也只是预制的石棉营房,直到1960 年代后,才有了一排排的石屋,然后是公寓楼。
1972 年,这里的人口有 1400 人。 1982 年拉蒙空军基地建成后,这里得到进一步的发展。1988 年,人口达到 3000 人。 1990 年代后,由于前苏联的犹太人移民到此,人口的增长开始加速。
带我们吉普车探险的带队司机阿沙就是俄罗斯裔,他的父辈应该就是来自前苏联。
一路走来,看着地图上掠过的一个个沙漠城市,我似乎得到了答案,那就是犹太人的“上帝信仰”和“家园信仰”,他们一方面信仰上帝,一方面信仰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的能力和福祉,他们坚信他们一定能在沙漠上造出家园,造出绿洲,惠及万代。
内盖夫沙漠上的米茨佩拉蒙城市早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城镇,度假式酒店林立,而我们一直赞叹的美丽耶路撒冷大理石,也在 2000 年的时候在这里开设了一家最先进的工厂。还有人提议在这里建设拉斯维加斯风格的赌场酒店,不过,我们这次去并未看到,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也许真的会有。
不由得就要想起正在筹建的加拿大萨省孔家庄,我与朱大姐以及同是孔家庄首期垦荒者的刘博士、周倩夫妇还有Yoyo说,建设孔家庄,以十年为一个单位周期,我们缺乏的,或者说我们要学习犹太人的,正是他们的两种信仰。
我们的信仰是什么?那就是“家园”的信仰,我们一定要以华夏人的毅力和坚韧,在海外建设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让我们真的可以落叶生根,让地球人知道,还有一群华夏人也会像犹太人一样,在沙漠上建村落,在沙漠上兴城镇,让子孙后代为前辈们的“傻”作为而骄傲。
那一天,在特拉维夫的海滨,周倩对我们说“以前,参与孔家庄觉得只是在帮助朱大姐做事,现在,越来越感觉这是为自己做事,是一种责任感,更是一种使命感。”
我们常说中国人的格局大,喜欢纵论天下,可是,来到以色列,常常看到的,却是以色列人的润物无声,他们把格局藏在无言的行动中,用一种质朴的仪式感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凛然的肃穆和沉思。
那一日,当我们在Ein Gedi基布兹的参观接近尾声的时候,Daniela和Yehuda把我们带到了村落的高处,这里有一排简陋的打击乐器,我猜是自制的,有点像中国的编钟,用一个小锤敲打不同的乐棒,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我代表大家去敲了像风铃一样的乐棒,Daniela说这是和平的声音,我们祈求上帝为以色列、为人类带来和平,永远和睦、平安。
——张家卫以色列百日散记(2022.12.6 第94天)
【《以色列人的集体信仰》(二),全文完,合计6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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